（散文）糊辣汤的境界

      散文《糊辣汤的境界》获评2009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一等奖

把糊辣汤提高到境界的高度议论是女儿的意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对姥姥做的糊辣汤之精美的赞叹心情以及感情。

糊辣汤是河南小吃，传统的糊辣汤是盛在大铜锅里，下面用炭火加热，以保证任何时候吃起来都热热和和。这样的铜锅用一辆推车推着，到人多的路口就放下了，揭开铜锅的大木锅盖，拿一把长把木勺，先把冒着热气香气的稠乎乎的糊辣汤拉开架势搅一遍，那个架势加上那个香气，任是谁也抵挡不住的诱惑。

岳母是河南人，做的糊辣汤那是天下一绝，我以及所有有资格吃和能沾上边混着吃的人都爱吃岳母做的糊辣汤。算了一下，有吃的资格的人是：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大儿媳、二儿媳、三儿媳；大女婿、二女婿、三女婿；大孙女、大孙子、二孙子、小孙子；大外孙女、二外孙女、小外孙；能沾上边混着吃的其实是偶尔谁家来个亲戚，以及后来二女儿抱养的儿子、大孙婿等。常常，若都同时到场，差不多近三十个人。如果按十人摆一桌，就得摆三桌。试想想，如果同时摆三桌糊辣汤席，三十个人同时吸溜吸溜的风卷残云，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壮观场面。

传统的糊辣汤做起来有点像陕西的麻食，区别在于做麻食主要是搓麻食，而做糊辣汤主要是洗面筋。相同的是两种饭食做时什么菜都可以加进去，最常见的如海带、粉条、千张、花生、豆腐干、黄花、木耳等。

岳母做糊辣汤是一件颇为隆重的事。

一早起来，就和面洗面筋，洗面筋是最麻烦而且工作量大的事。一早起来就和好面，而且要用淡盐水和面，然后边加水边用手揉，直到揉不出面水了，剩下的就是面筋了。然后，发好木耳、黄花、粉条；切好肉丝、海带丝、千张丝、生姜丝；泡好花生、黄豆；豆腐切成片，豆腐干切丁，香菜切沫；花椒用铁锅焙脆擀碎，胡椒买现成的。

把切好的肉丝过油，各种菜炒香，花生、黄豆用大锅煮上，到花生、黄豆八成熟了，把洗好的面筋用手揪成小块下入水里。然后，依次放入炒好的菜，过了油的肉丝及海带丝、千张丝、粉条等。最后，把洗面筋洗出的面水加入，立时稀稀的汤水就变得粘稠稠的。这时，再加入醋、香油、胡椒面，糊辣汤就算做成了。

吃糊辣汤称为喝糊辣汤，最好顺着边吸溜，因为虽然里面各种物料众多，但若用筷子或者金属勺子搅着捞着吃，很快一碗稠稠的糊辣汤就泄了，这样看起来吃起来就都效果差远了。由此可知糊辣汤不可能太稠，所以每次做糊辣汤时岳母都同时炸一些小油条，河南人叫油馍头的配合着吃。

近年来岳母年龄越来越大，再做很多人够吃的糊辣汤显得越来越吃力。因此，一段时间里，我们能吃到的糊辣汤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对此，虽然人人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老觉得缺了那么一口。

岳母对我们的心思心知肚明。为了解我们吃糊辣汤的馋，老人家也是想尽办法。一次给我们带来了几袋袋装的河南逍遥糊辣汤。按照袋上介绍的做法，把汤料烧开，加入袋中配好的干豆腐皮即可食用，吃吃也还过得去。

这种方便糊辣汤毕竟只是凑合，为了获得跟岳母做的糊辣汤一样的效果，我们对此进行了技术开发。

这种超市买来的袋装糊辣汤只当洗好的面筋水用，其它作料如黄花、木耳等照岳母做的全部备好。

烧一锅水煮好花生、黄豆，放入干的豆腐皮，滚一会儿再把炒好的各种菜和肉丝下入；把糊辣汤料倒入碗里加水稀释成面水状，在锅里汤菜滚时徐徐加入，并不停地搅动，使之均匀。不一会，一锅粘稠的糊辣汤即做成了。吃时可根据个人的口味，加入香油、醋、胡椒粉、油泼辣子等。

这样的对糊辣汤的二次开发，得到了与纯粹的河南糊辣汤基本相同的效果，不但彻底解脱了岳母做糊辣汤的劳累，并且我们随时都可以做着吃着。当然，有时候我们吃着这样的糊辣汤，在感到与岳母做的基本一样的时候，女儿就不愿意了，每回她都把现在的速成糊辣汤和姥姥精工细作的糊辣汤从色、形、味各方面进行比较，认为现在的糊辣汤只是一种吃饱肚子的食物，远远达不到姥姥做的那种能为所有与她有关以及有点关系的人做爱吃的食物的心满意足。在她的心目中，姥姥做的糊辣汤，不仅仅只是人人爱吃的食物，而是一种心情，里面含了无限的浓浓的爱。这种爱，几乎达到了一种意境，甚至达到了一种境界，这种高度和深度，是再好的食物也不可比拟的。

女儿的心情，其实我理解，看着姥姥一天天的年迈，甚至连为儿孙做饭的这种慰籍都已难以实现了，女儿哪能不心疼。

不愧是学中国文学的，把个简单的糊辣汤提高到了这样，为岳母高兴，为糊辣汤高兴。

上升到意境以及境界，还是食物么？当然是女儿对姥姥的无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