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舅舅（上）

老婆春节值班，自己只好独自回汉中老家。

时间紧张，也顾不得正月初一不走亲戚的规矩，一大早就赶到县城坐个“三叉戟”（机动三轮车改装加篷布），奔向青羊驿丈人家。

晚上，老婆遥控指示来了，姨娘接的，本人没有亲自听到。挂了，姨娘说：“老幺叫你把山里8个舅舅看一下。”

俺的娘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以往老婆带路就去过3家呀。没办法，老婆的舅舅就是俺的舅舅，慰问活动自然非俺莫属。

山里交通差，没有商店，得在老婆家附近的集镇上买东西。姨娘说：“酒就莫买了，屋里堆了好多，你姨夫还准备托商店的卖哩。”丈人杀猪出身，近年又养牛给村民耕地，送礼性的就多，三粮液、城固特曲、秦洋特曲、金粮醇攒了几箱子。

按8家亲戚算，每家两瓶酒，得16瓶。姨娘把其中两个箱子扯出来，俺一点，12瓶。行了，明白了，好酒不给，自己得留下。俺也不能过分占老丈人便宜吧，自己得再卖上4瓶。光拿酒也不好看啊，每家得再配一袋奶粉、一斤白糖。这样下来，重量六七十斤以上，而且山里路远，全是小路，还是上坡子。俺说，（如）不行了，用背篼背。姨夫笑了，“你多少年都莫摸过背篼了，还记得背篼的样子吧吆！”俺夸海口，这点东西还是得行。姨夫说叫三个碎娃一起去。

晚上看电视，除了姨娘，俺积极动员三个小姑子：一个21岁，两个12岁。老大不去，两个小的很愿意跑。

第二天早上7点，俺踏上自行车去采购。山区天亮得迟，雾乎乎的。到了街道，商铺才开半扇门，男人正往外搬大件，女人站台阶上梳头发。

东西配齐，一大纸箱子，没法骑车子，只好推回家，热得一身臭汗。收拾停当，妻嫂发话了，不让两个小的去。后果很严重，姨夫很生气，“敏敏，那你去！”敏敏，妻姐的遗腹子。妻姐因病去世后，妻哥未离家，再娶，对方带来两个女娃。

俺背得最多，有三四十斤，姨娘、敏敏也都背着礼性，沿着河沟翻山。忘了带水，渴极，嘴唇裂口子疼。两个小时后，到第一家。歇气，赶紧喝了两碗白糖开水，放下东西赶紧走。

下来四家，在一个地方。幺舅烧了鸡蛋醪糟，端出自家柿饼，院坝里太阳底下，吃着谝着。几个舅舅难得清闲，幺二块“挖坑”，虽然含量不高，却也情绪高涨。看家狗全身黑，像狼。自从到了门上，它就没有停止过想吃俺肉的念头。是俺戴了眼镜的缘故吗，和其他人等有明显异样？只好拿根棍子放在脚边。

看着热闹，嘴里也没闲着。“汪！”哎呀，这哈怂狗喋了俺一口。抡起棍子时，狗日的已经跑远了。还好，穿得厚，裤子没烂，也就是绿豆大两个洞，肉好象没感觉，也不方便查看，再骂了几句狗的祖先，气就消了。

踏进四舅家，四舅母又是醪糟鸡蛋招待。俺说怪话：“才喝了幺舅的鸡蛋醪糟，你可又弄醪糟鸡蛋！往哪里吃么！你该省下给老表接媳妇么！”舅母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说：“山里就是这条件么，哪能跟你们坝里比，要啥有啥！”

又是瓜子花生水果糖柿饼端上来，你吃你吃你吃撒！把电视、VCD打开，声音高得像喇叭。待客的热情岂止是那一把火能比。

幺舅过来叫吃中午饭。再三推辞都不行，只得上桌叨几口菜，喝了几杯酒。

吃了喝了又赶路，三舅、表哥和二舅。晚上住二舅家，醪糟煮元宵，把人肚子涨得直想发脾气。哎，山里人的实在，你躲都躲不过！

看了媳妇娘家的8个舅舅，还要看俺自己的8个舅舅，已经15年没见了，他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