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王玮）

母亲并不想和我们分住，父亲开导说还是分开吧，母亲便只好由着我和妻带着孩子搬出来。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五月多了，还这么冷，新的房里的床子看起来却没有家里的暖和，我们仨到底开始了小世界的生活，便谋划谁用哪个柜子，谁用哪个桌子，谁负责哪一部分家务……一起到楼下超市买盐、买醋、买酱油、买酸奶、买洗衣液、肥皂等等。总是觉得买不够，没完没了的，急用的和不急用的，桌上一放，地上一堆，想起以前都是母亲经手办理这些事情，总见她随便提个布兜儿，走一站路，去超市转一圈回来，我们须用的东西便不动声色的在合手的地方出现。她会在深夜二十四点之前将我们折腾了一屋的狼籍复归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并反复征询每个人的意见，准备好第二天早餐的食材。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母亲就来电话了，先是问谁接孩子放学，接着试探的问我能不能回去一躺，说她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并烙了馍。我说回，母亲便明显语速平和流利，说回来就好，家里有小米，味道不错，可以给我们熬小米粥，要炒土豆丝，孩子爱吃。　　

回家的时候，雨特别大，我换鞋洗脸时，母亲就给我盛好饭，并一个劲往碗里加粥，快溢出来了，不停地问够不够，说着又加上一小勺，我将一大碗粥喝完，一大盘土豆丝吃光，孩子并没有吃，她一回来就去自己玩了，母亲也不吃，只是看着我。她说家里有一些槐花，问我要不要吃蒸的槐花饭，我说不如包槐花饺子，母亲说没包过，我说应该跟韭菜差不多吧，母亲就强调包饺子家人得都在，人少就划不来包了。我问母亲腿还疼不，她说好多了，最近跟邻居老太太一起去商场坐免费的电动按摩椅。母亲说把家里的奶粉都给我带走，我不要，说我们下楼就是超市，但母亲不同意，坚持让带，说带了就不用花钱买了。吃完饭，我想去洗碗，母亲一把把碗具按住，说家里有女人，怎能让男人洗碗呢，母亲的腿还是疼，只能端着碗缓缓走去厨房。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母亲给带的东西里居然连卫生纸和洗碗的纱布都有。我让孩子去给奶奶打招呼再见，母亲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活，赶出来说，等一下，把烙的馍装几个过去吃，然后一直送我们到门口，问礼拜天上班不，要是上就把孩子送过来照顾，母亲手拄着门把手，看我们走，突然又喊，明儿能回来不？我说不知道，明儿再打电话，母亲说早点打，家里有排骨呢，得家人齐了才能吃，还要提前准备，便哐当拉上门，用门将我们隔开。

冰冷的雨滴肆意折射着路灯的光芒，乱乱的光刺花了我的眼，似乎看见关门一瞬间母亲头上的白发，似乎看见母亲拉开冰箱，翻着那些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