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送曲连（杜益茂）

我们家乡兴送曲连，是舅家送给外甥的一种美食。曲连是一种圆环形的馍，馍面上有各种寓意吉祥美好的花纹和图案。外甥満月女儿必须在娘家立窝窝，临别时舅家要给満月的外甥做一大一小的曲连，这是给娃一生的食粮，将来不愁吃喝。大的直弪约一尺五寸，能让外甥从曲连中钻过，则可平安度过成长中的难关。小的曲连可套住外甥的脖颈，即把娃拴住，一生中无病无灾，健康成长。最近一位同事给外孙女做满月，农村的老舅家特意送来曲连，上面用红丝绸盖着。小娃脖套小曲连，外婆帮着他从大曲连中钻过，周围亲戚朋友祝贺小孩快乐成长。以后每年农历五月，舅家要给外甥送曲连直到十二岁。民谣“麦稍黃，女看娘。麦场缷拨枷，娘去看寃家。”这里说的娘去看寃家，就是舅家给外甥送曲连。这时的曲连不是一大一小，而是二十个如同老碗口大小一样的曲连。据说，以前是男孩曲连中间不挖圆孔，是女孩曲连中间要挖圆孔。后来演変成不管男或女，二十个曲连中，十个是有圆孔的，十个是实心的。

每年夏收后新麦下来，娘家特意留下上等面张罗着做曲连。曲连和面和蒸馍烙馍一样，不同的是在发好的酵面上洒面揉面后掺上青油、鸡蛋、红糖等，做成大饼样，再在饼上加上花椒叶、茴香或芝麻。那些圆环形的曲连，是把面团搓成条形块状，像捏面人一样，把曲曲弯弯的条形面团一块一块连结起来，故称曲连。这时家人包括母亲、妯娌、子女，甚至请来隔壁两邻心灵手巧的能媳妇，围在案板边，“八仙过海，各显神手”，做各种栩栩如生、形象逼真的曲连，最多的是十二生肖，如兔、鸡、龙、蛇等，再用红、蓝、黑颜色点上眼睛、鼻子、嘴、耳朵、胡子、尾巴等。就是十个实心的曲连，为了寓意吉祥美好的花纹和图案，大家取来木梳、篦子，一丝不苟刻划，或把馍面沓在草帽上。然后在大锅里烙烤熟，一锅只能烙五六个，二十个曲连就得烙烤四五次，或在蒸笼中蒸熟。曲连做好后，放在空中的馍筐里。

送曲连这天，还要搭配上时产的杏子、黃瓜，显得乐乐大方。到了女家，女儿和外甥早在门口等候，热情迎接招待，上午稍子面，下午白馍加肉菜。外甥们手套曲连，头顶曲连，活蹦乱跳在院中或村头结尾，吃着玩着。

送曲连是娘家的母亲或是舅舅。我有一个外甥家距我家仅半里路，自然是母亲送曲连，有时我也跟着。还有一个外甥家离我家三四十里，年年只有我去送曲连。有一年，我骑着自行车帶着我不到十岁的大女儿，她在家吃的饱饱的，说好到姑家就是稍子面。谁知半路上非要吃曲连，不给吃不走。我说曲连是有数的，待会到家吃也不迟。好说歹说不行，只得给了一个。到了外甥家，我给姐姐说明情况，姐姐说曲连是小孩子吃的，总不能让外甥女饿肚子。

送曲连不能过农历五月，因为紧接着是忙罢会，该是女儿给娘家送礼了。如今进城了，谁还蒸馍烙馍，全靠外边购买，随着城镇化送曲连的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