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源杯征文]礼物

准备回趟娘家去看望八十六岁的老母亲，于是一大早我匆忙去超市采购礼物，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不禁思绪万千。

　　我的娘家在商洛黑龙口深山中的小村庄里，风景秀丽，但生活贫困。1973年家乡收成不好，许多人家都没有足够的粮食糊口，只好出去乞讨。那一年经人介绍我嫁到了长安县镐京乡。当时丈夫家里是地主成分，当地的女子谁愿意和一个成分不好的地主结婚呢？于是几斗小麦送到了商洛作为聘礼，我就成为了长安的媳妇。丈夫家里兄弟四人，都已经成家了，一家十五口人的日子捉襟见肘。

　　1975年回娘家的前几天我夜不能寐，为了带什么东西给老娘着实犯难。虽然自己的日子过得很紧张，可是总不能空手回家吧？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偷偷地用报纸在面瓮里包了一些包谷面。一张报纸又能包多少呢？一小碗面粉而已。但是家里的麦面本来就不多，如果让老人和妯娌发现的话肯定会挨骂的。带着偷拿的面粉，心里面灰溜溜的难过极了。我走了二十几里路住到了土门旅馆，只有这样才可以不误第二天坐去商洛的长途车。

　　1985年和孩子一起回娘家的时候农村已经分田到户了，粮食收成多了，弟兄们也分家各自过日子了。这一次丈夫开着和别人联合买的手扶拖拉机送我到了土门旅馆，车上放着大半袋子麦面和一些荞麦面。到了黑龙口镇，看到带了这么多的面粉哥哥十分高兴，从哥哥那里得知那年家乡遭了涝灾收成不多，这些粮食可真是送得及时啊！我的心里面却沉甸甸的，虽然这几年吃的粮食够了，可是却余不了多少，孩子们开始上学了，家里花费也多了，好在丈夫是个厚道的人，这样我才可以给娘家拿一些救急。娘见到我抹着眼泪说妹妹几年前也嫁到了长安县，婆家是贫下中农，婆家的人坚决让她和地主划清界限，所以妹妹妹夫从来不到我家里来，让我不要往心里去。又说把我嫁到了几百里远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丈夫家里成分不好，别人瞧不起，但是还有饭吃，如果留在山里边说不定就饿死了。

　　1995年领着孩子回家，我没有带面粉，买了一些娘爱吃的水果，早早地起来坐405路公共车，然后再转长途车，这一次一天就到家了。娘颠着一双小脚忙来忙去给我做爱吃的饭，告诉我现在她再也不愁吃的了，山里的粮食还是不多，好在哥哥们都出去打工了，这样粮食省下不少，还能挣一些零花钱。见了老母亲我给了她一些钱，娘揣摩着钱，眼泪又下来了，唠叨起妹妹，说起不得已才把我嫁得那么远，回来一次都不方便。我笑着告诉娘，长安早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早都不讲究成分了，妹妹一家也经常来我家里。现在人们都劳动致富，都到城里打工了，丈夫成立了一个小的建筑队，有正式的营业执照，我家里也盖起了两层楼房，过几天丈夫还要来接娘去长安县住呢！再后来，到了2005年，我回家的时候给老娘买了一个羊皮褥子，又买了彩电，白发苍苍的娘看到我的生活的确好了，她多年郁闷的心结终于释怀了。

　　飘飞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拉回来了，女婿说她和孩子马上回来。超市里面的人也慢慢地多了，我悄悄地擦干眼泪，赶紧回到家里。七岁的孙女说老呆在家里没有意思，想出去玩，又问我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告诉她准备回娘家，买东西呢。女婿听了说刚好我开车送你，两个半小时就到黑龙口的家里了。我说不行，还没有买礼物呢。女婿笑着说带上钱就可以了，现在长安富裕了，其它的地方也富裕了，一路上卖东西的地方多得很！说走就走，女婿开车上了村子南边的绕城高速路，路旁有准备筹建的长安污水处理厂，一路上杨柳丝丝弄轻柔，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整齐漂亮。孙女看着车外惊喜地说：“奶奶，长安可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