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悲凉的一年

之一 前腐后继无极限

   今天是2010年的最后一天，很想写点什么来总结一下，可是下笔却感到了苍凉。不是因为我的生活，这一年其实我无比自由，我的悲凉来自于对我们生存的这个社会和时代的感受，而且悲凉的感觉越到下半年越明显。

   年初时温总理曾说过2010年将会是非常艰难的一年，面对的问题很多。开始我并未感觉到，到年终时候，我确实感受到了，民生的艰难已经无法被GDP的大好形势所掩盖。

   2月初，广西某市烟草局长韩峰的香艳日记被发网上，引起舆论注目，他本人和日记中的相关官员都极力否认该日记是真的，但最终他还是承认了，实在是记得太详细了，作假是不可能的，最终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个新闻只能算一个小虾米。正如韩寒的讽刺博文《韩峰是个好干部》中所说：“1.这位干部在半年的时间内仅仅受贿6万元，这是我近几年第一次看见受贿两字后面跟的是一个5位数，现在哪里去找这么清廉的局长；2.在他已玩、正玩和待玩的那些女人中，无一人属于包养性质，在其他干部都送二奶房子车子的时候，他送的最贵重的礼品仅仅是一个手机或者一个MP4。3.这位局长不赌博，不嫖娼，不贿赂上司。在公共场合办手机卡的时候按顺序排队，一排就是两个小时。......。如果所有公务员都暴露，以他犯下的罪来看，当今中国想要找几个比他罪小的办案人员都实属不易。”果然，韩峰之后的贪腐官员个个都是大鱼。如河南封丘县委书记李荫奎受贿1575次；厅级官员、甘肃窑街煤电集团董事长李人志从任职到案发，日均受贿1.5万元，多年来，他共计非法所得2020.9万元；广东省韶关公安局局长叶树养给自己定下了三个2000万的贪腐目标，涉黑护黑、伸手工程和矿场，用人腐败，只要能达成目标，无所不用其极；吉林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米凤君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628万余元；公安部部长助理、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经济犯罪侦查局局长郑少东受贿826万余元；中共浙江省委原常委、省纪委原书记王华元受贿771万余元、894万余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广东省政协原主席陈绍基，曾先后担任广东省公安厅厅长、广东省政法委书记、广东省委副书记等职，受贿2959万余元；最近落马的江苏省财政厅副厅长张美芳身家过亿元人民币，拥有七套房产，知情人士称，其受贿金额可能超过5000万元。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再想想网上那些反映下层人生存状态的令人心酸的图片，唉，悲凉啊！

   而以上这些只是今年落马或审判的贪官中的一部分，跟《西游记》中的妖怪一样，有后台的妖怪都没事，更多的贪官还在贪腐的路上前腐后继，纳税人的钱又有谁在监督？还有的贪官携款逃到国外过潇洒日子去了。今年1月12日的新华网发表一篇文章题目为《近30年我国外逃官员达4000人 人均卷走1亿元》，4000多亿够造多少艘航空母舰了！够让中国所有的贫困人口脱贫了！

   实际上还有很多贪污浪费行为是在合法的名义下进行的，比如每年公款吃喝3000亿，公车消费3000亿，公款旅游考察1000亿（网上数据），北京的交通拥堵问题越来越严重，但是政府却拿限制私家车来说事，在压力下说也要限制新购公务车的数量。有媒体记者就问北京公车的数量，却被告知这太敏感不能说。我们连这个知情权都没有啊！那我们怎么知道公车数量增加了没？唉，还公仆哪，悲凉感油然而生。

之二 血泪拆迁惹民怨

   官员的生活好得很，那他们的主人的生活——民生怎么样呢？一言以蔽之，没有安全感，缺乏幸福感。

   今年的房地产市场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它不但没有崩溃，还继续上涨，虽然我很尊敬时寒冰等房产三剑客，但我还是要说，你们别在预测房价了，老是说跌跌跌，结果人家照样涨涨涨。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是一个畸形的怪物，是地方政府政绩工程和圈钱的最主要手段。中央政府迫于社会舆论而采取的调控措施起到了什么作用呢？今年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画面，不是往年的矿难，而是无数起因强制拆迁而引发的群体事件或个体事件，多么的富有中国特色，我有时都怀疑这是不是21世纪，怎么还会有如此野蛮的事件一再地发生，而千呼万唤的新拆迁条例就是不出台。古代说“富者田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如今是富者多处购置豪宅房产，贫者仅有的土地房屋也要被廉价拆迁，不同意就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甚至动用黑社会。年初看到新闻说沣渭新区要成立了，规划多么多么宏伟，农村老家正好在其中，当时很高兴，可是到了年末，我真希望可以不拆迁，留一小块属于自家的田地和住宅，不用像现在住的商品房一样等70年后再花钱买。

   今年的拆迁事件主要有：从09年末四川成都的女企业家唐福珍开始，今年以来，江苏东海、盐城，北京海淀，山东胶州，福建泉州，黑龙江绥棱、东宁先后发生拆迁户自焚；4月25日四川峨眉山四村民集体自焚抗议暴力拆迁，警方却回应是袭警；9月10日，江西宜黄拆迁引三人自焚，40余官员警察无一施救；10月25日早晨，年过六旬的合肥市民赵良芝在家门口被人强行拖上一辆汽车，到城外把她丢了下来，等到她回家，家里已被拆了大半；河南省郑州市二七区几位居民在齐礼阎村城中村改造项目实施时，也被人“绑架”抛到野外，回到家时房屋已经被毁；西安等地也多次出现此类情况；10月27日凌晨，长春市农安县200多名“无业人员”凌晨持械拆迁6户民房；10月30日，黑龙江密山市一名老翁前天因反对强拆，愤而淋汽油引火自焚，在场官员竟袖手旁观，老翁严重烧伤；同日凌晨，山西太原两名拆迁户，在睡梦中被十多名歹徒袭击，造成一死一伤；12月7日，江苏无锡惠山一女子因拆迁公司到学校骚扰其女儿而服毒......。与之相对的有官员的豪言壮语：“没有强拆就没有新中国”，“谁影响嘉禾发展一阵子，我影响他一辈子”，“出了人命最多网上热闹十几天”，“不强拆，你们知识分子吃什么？”。

    强拆事件不胜枚举，终于到了年末出现了最悲壮的一幕，浙江乐清蒲岐镇寨桥村村主任钱云会被轧死的惨烈照片现身网络，因此事过于蹊跷，且疑点重重（参见李承鹏博文《车轮滚滚，几多头颅凋零[有图有真相》），引起广泛关注。虽然温州警局将其定性为“交通肇事案件”。但他们的公信力显然不足，人们更愿意相信常识。钱云会之死为2010年的强拆大幕拉上了帷幕，但愿这件事情不会轻易被忘记，希望这个世上还有公理和正义。但是如果有的话，这些事情怎么会如此频繁地发生呢？除了悲凉，还是悲凉。

之三 官员撞人有特权

   我们看古装剧，经常会有当官的坐轿，手下大喊“闪开”，或对挡路者拳打脚踢的情景，事实上，在史书中这种事情确实也很多，那么当今社会呢？领导一来警车开路甚至封路的情形相信很多人都见过，贾平凹的《废都》中也有描述。还有近年引起众怒的陕O车（政府车辆牌号，被称为特权车），都是明证。

   5月11日，陕西淳化县三位局长坐警牌车辆通过收费站时拒交5元钱费用并打伤两名收费站工作人员；

   5月19日，兰州城关区旅游局张局长因交通纠纷在其司机与对方厮打中下车威风凛凛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局长!"并加入打人行列；

   6月11日，马鞍山市花山区旅游局局长汪国庆开车因刮蹭行人胡某而发生口角纠纷，动手狠狠扇了胡某，与汪局长同车的女士还说“打得好！我是机关干部，我知道你们是二中的，我找人到学校整死你们！”等话。引起众怒，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至少三四千人堵住他们，场面混乱。最后不得不“请来”马鞍山市委书记和市长及几百名防暴警察帮他解围；

   7月23日榆树市交警刘铁军酒后驾车，在撞倒村民后逃逸，导致被撞村民数十分钟后死亡；

   9月26日，河南省西峡县气象局局长禹相杰驾公车陪领导到景区游玩途中，撞死三个行人，警方认定禹相杰负全责，三名死者家属共获赔63万元，其中禹相杰只出了15万元，占全额的1/4。公款游玩出了人命，却能动用公共财政资金让纳税人买单，真是奇特的一幕；

   10月16日晚，河北传媒学院大学生李一帆驾车在河北大学校区内撞倒两名女生，一死一伤，就因为一句“我爸是李刚”而在一夜之间红遍全国，旋即其父被搜索出来是所在区的公安分局副局长，并证实其有多处房产。但河北大学的目击者却被封口，李刚不但没事，还用46万元搞定了这件事，官二代李一帆比去年的富二代胡斌更厉害。网络舆论的力量被证明也不过如此而已，让人不禁无比悲凉；

  10月20日晚，在西安大学城学府大道上，西安音乐学院大三学生药家鑫驾车撞倒骑着电动自行车的女村民，后发现被撞者在记他的车号，他便掏出刀行凶，连刺8刀，致使本仅受轻伤的女村民死于非命。但是此事直到11月18日才在网上传出来，因为此事距离李一帆事件很近，且都是大学生，所以引起巨大反响。药家鑫说的一句话让我这个农村孩子无比悲凉，他说：总是听人说农村人很难缠，怕以后被纠缠，所以一时冲动杀了人。农村人何其无辜，要遭受这种“傲慢与偏见”。

   12月5日晚，河南省洛宁县邮政局长谷青阳在约会女下属后酒后驾车致5人死亡，警方判定撞人瞬间车速在100公里以上，而事发路段限速70公里。事后5位死者的家属各领到了23万元的赔偿金，全部由乡镇和县财政以及邮政局支付，谷本人没出一分钱。官员撞人百姓买单再次引起舆论哗然。

    ......

    看完之后，除了悲凉，除了感叹这是个神奇的国度，我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仿佛时光穿梭回到了古代。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看到官员的公车，看到高大的豪车，远远闪开，像看见瘟疫一样闪开，对他们来说出了事反正有公款，怕个啥子。

         张立作于2010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