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望秦岭

  秦岭北麓的鸟鸣

  那一天，记忆中的秦岭在寂静中回眸。我不知道，风几时走了，又几时来了，没有月光的夜晚，喧嚣已经沉淀，远处的清泉清吟浅唱般流淌。那一刻，心灵的潮汐突然涌来，铺天盖地。哦，时光已经走远，刹那间，一朵盛开的花照亮了关中环线。

  我只是秦岭北麓微不足道的一棵小草，在72峪之一的就峪河畔，静静地伫立，守望岁月，也守望自己清贫的一生。啊，你看那些鸟吧，无论大的、小的、黑的、白的、灰的、彩的，它们的歌唱如此亲切，像远方归来的亲人。

  天空如此纯净。远处的太白雪峰把聪慧交给我们，寥廓的背影里，落叶缤纷，思绪就像一把利剑，轻轻一挥，万物顷刻化为尘埃。

  在苍凉的季节里，多情的喜鹊和不怎么招人爱的乌鸦就是人类忠实的朋友。我看见，它们孤独地站在柿树、杨树枝头，凝视远方，默默地期待着什么。哦，这无言的诉说，宁静而又洞彻灵魂。

  宁静是宝贵的，孤独已变得十分难得。那个早晨，一声喇叭，鸟雀惊飞，秦岭不再沉默，沿山公路车水马龙。

  就峪河水

  穿越巍巍秦岭，只是为了寻找儿时那个美丽的梦。

  不知生于何年，亦不知何时动情，月色里淙淙流淌，日光下脚步不停，就这样匆匆赶路，去追寻心中那个盼望已久的风景。

  那一天，报春的山花在河边刚刚绽放，黄的，红的，紫的，白的，像一个个毛绒绒的小眼睛，看得人心花怒放。河水流淌，流动的空气香味扑鼻。浪花就这么奔向远方吧，不必在意别人的眼神，也不必在意追寻的结果，去享受追求的快乐，去看看沿途的景色。或者把彩云挂上桅杆，天马行空般前行，管他红尘滚滚，潮起潮落，我自波澜不惊。

  既然追寻已成为宿命，那就得昼夜不停。放下所有的心事，在浓雾锁谷的寂静清晨，走出山涧，沿着老子寻道的方向，向着太阳，奔向蔚蓝的水域。

  而远方，也许云蒸霞蔚，也许大雾锁江。

  秦岭橡树

  在秦岭北麓，逶迤的群山宛若绵延千年的思想。白云深处，许多高大的橡树，以各种姿势站在山坡上。它们沉思着，俯视着，静观着，大智若愚，洞彻古今。

  就峪河畔，西楼观台的山顶上，有一处千年古洞，名曰“吾老洞”，传说是道教鼻祖老子创著《道德经》的仙地。洞之所在，橡树成林，日夜挺立，像千万忠诚的卫兵守卫着一个古老的文明、一个崇高的信仰、一个至纯至真至善的梦。

  不经意间，老子最后的梦已经风化成民间淡淡的乡愁，往事如烟，岁月流淌。沿山公路上的车灯，已将那神秘的橡树林照亮，不知是否灼伤了老子“道法自然”的思想？山下，机声轰鸣，土木将动，橡树林却只是沉默着，充满智慧，又饱蘸忧伤，随风轻呼轻叹。

  护卫是一种责任，守望是精神的向往。橡树知道，它们的护卫与守望，缘于崇拜与信仰。太阳每天照常升起，那些阳光下的风景，那些风景里的生命，点燃激情，也知感恩。不是吗？你看：花以微笑报答，鸟以歌唱致谢，就连细小的野草，也不忘于清晨早早地捧出露珠。而人呢？总不至于只会刀斧相向吧？橡树的秘密就在这里。它们用内心的孤寂温暖大地，用无声的语言倾诉真理，用散发出的爱的气息，抚慰所有渴望和谐、幸福的眼睛。

  思想于丛林中沐浴到光明，橡树于寂静中廓清了人生。就这样静静地享受吧，在秦岭的北坡，在老子著经的橡树林中，放飞思想，飘飘欲仙，仿佛自己也已成为风景。

  山谷的风

  一位古老思想家安卧的山谷，千年如斯。

  一条静谧的峡谷，河水淙淙，川流不息，弹奏着歌唱美丽风光、博大思想、淳朴民风、和谐景象的音符，千年如斯。

  目光的高度，比太白雪峰犀利，只是短短的一瞬，大地轰然上升，送我到了一个新的高程。

  眼前的风景沉沉入睡，松鼠逃上树枝，在风的叹息中，听到了森林夜的狂欢。

  夜幕笼罩，漆黑的秘密深不可测。而远处山顶上闪出点点灯光，那可是老子《道德经》散发的光芒？岁月逐渐凋零，时间落地有声，鸟雀扑棱棱惊飞，我知道，它们是在想像的高度飞翔，企图展示一种追求自由与光明的力量。

  此时的我，像山谷里挂在树梢上的一片红叶，也在想像中随着山风飘荡，时而醒，时而梦，时而跟自己的影子对话，想像着能在某一天，像山花一样在山崖上猛烈地开放。

  可是，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山谷，没有人能在今夜的就峪沟，把这一缕神秘的风读懂。

  还是听一听橡树的呼吸吧。黑夜里，所有的动物，都在为明天的奔跑积蓄力量，只有山谷里浴风的花朵暗自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