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乡的小河

近日来，太阳将热力挥洒至极限。又逢一双儿女高烧不退，精神和肉体都倍受煎熬。生活在生长钢筋水泥的城市，渴望风，渴望雨，渴望一片荫凉。不由自主便想起家乡的小河。

记忆中的小河，是家乡一道亮丽的风景！

小河约四十米宽，长度不详。不知来处，只知流入洛河。河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黄沙，夹杂少许泥土。河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时不时有一群小鱼儿摇头晃脑，吸引你的眼。虽小，却机灵。倘若你聚拢双手，想捞起一两条来，却倏忽不见，只在你手心留下一丝温柔。岸边的杨柳在风中扭着腰，婀娜多姿。草儿青青，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作点缀，更是美得自然！

每年夏日午后，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结伴而行，在小盆里放上一两件衣服去河里洗。其实不在乎衣服的多少，也不苛求它的脏与净，只是一个美丽的借口——乡下人封建，她们怕被人说闲话，如此而已。洗完衣服，将其平摊在草丛中或者沙滩上，就会有风儿走来，替你吹干。你可以放心的脱了鞋，走进温暖的河水中，解开你的乌发，让流水为你洗净了梳直了，然后轻垂脑后，经风一吹，飘逸潇洒，十分诱人。脚下的沙子软软的，温温的，轻轻地挠着你的脚心，使你忍不住想笑、想跑。倘若你站着不动，它们就会迅速从你脚底撤离，使你不得不挪开脚步。孩子们光着屁股，在河里抓鱼虾，他们互相追逐着，溅起朵朵浪花，展示着他们最原始的纯洁。

最美的是黄昏。乡村的黄昏秀美恬静，路边的草呀，花呀都在徐徐晚风的抚摸下安然入睡。到处是蛙鸣和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动听悦耳。河边的垂柳散开高高的发髻，取下艳丽的蝴蝶结，俯下身去，让长发垂进潺潺的流水里，静静地梳洗着。这时河岸上就多了几对大胆的年轻人。他们十指相扣，相拥而行。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常招来老年人不屑的目光和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啊.....”可这又怎能阻挡住爱情的脚步？

故事最多的要数夜晚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都已上床歇息了，一些爱干净的年轻人，就会趁月白风清时溜出家门，到小河去洗澡（那时乡下没有澡堂）。大姑娘小媳妇蜷缩在靠岸的柳荫下，迅速地洗着自己洁白如雪的身体，稍有风吹草动，就美人鱼样潜入水中，只留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待发现是一只野狗经过时，不由轻笑。偶有大胆的小媳妇钻出水面，刚说一声：“怕啥”，又被岸上的脚步吓回水里，就会成为大家的笑柄。洗好穿戴整齐后，她们相互扶持着上岸。如果目光不小心碰上河中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就羞红了脸，加快脚步慌乱地逃开。男人们吹几声引诱的口哨，说一些挑逗的话，得不到回应只好尴尬一笑 ......

我是在小河边长大的。小河的一草一木，一颦一笑都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继而长成参天大树，根植于灵魂深处。高三时，常忙里偷闲跑到河边去，独坐绿荫之下，把双脚浸泡在河水中。悠然抬头，看云卷云舒，听悦耳的鸟鸣或者逗草丛里的虫儿，借以缓解压力。头上的柳枝压下来，遮住了我的脸。岸上的人看不见我，我却看透了他们。在那种幽静的氛围里，或读书，或背单词，或写诗，一切随意。

去年夏天回家，满怀欢喜带孩子去看望小河。一路上对孩子讲它如何如何美丽动人，谁知到哪儿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触目惊心。一个个大坑盛满死水，水面漂浮着白色的塑料袋，烂树枝，远远就能闻见臭味。一堆堆冒尖的黄沙，刺得眼生疼。青青的杨柳没了、清澈的河水没了、成群的小鱼没了、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和光屁股的孩子也没了，小河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勃勃，欢声笑语，已经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青春难觅。

“怎会这样？”孩子问。我无语。路过的人告诉我们，都是挖沙做的孽！那些大坑，已经吞噬了好几条幼小的生命！！“ 难道没人管吗？"孩子仰起头，一脸困惑。

虽然政府三令五申，明文禁止，却禁不住人们对金钱的欲望。更有一些政府官员，听到有人挖沙，就急急忙忙跑去，满脸严肃，没收了挖沙的工具和运输的车辆。可只需一瓶好酒、两条好烟、一顿佳肴或是一个红包外加三姑六婆的一番好话，就一切“OK”。久而久之，恶性循环，挖沙者有恃无恐，美丽的小河就变成今天的模样......

我的可怜可悲愚蠢的父老乡亲啊！你们得到的远远不及你们失去的多啊！何时，你们才能从金钱的欲望中清醒过来？

永别了，家乡的小河——那条让我魂牵梦萦归一平静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