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人小鬼大说刘岚

刘岚，书画家，字朋山，号风信子，陕西长安人也。

说其人小，是说其个头较矮。矮虽矮矣，然不瘦不肥，利落潇洒。

人小并非都是坏事。我亦矮小，反觉行而方便，坐而端正，无歪斜之忧，无碰绊之虞。食之不多，精神充盈，为国可节省食物，为母可节省布料。

人小并非小人。小人者，纵有巍巍之躯，道貌巨哉，然心底狭小。时悬害人之举，常怀杀人之念。叽叽咕于左，喳喳乎于右。故人小与小人者两个概念、两种人品也。

父母生我时，问吾愿作人小，或是愿作小人？我哭啼曰：  “甘作人小，耻为小人”。父母满足我愿，而生我人小。

我想刘岚亦然。

孟子曰：“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人小与小人之别在于善。善，人虽小亦为君子；不善，人虽高大亦为小人。刘岚在与我的接触中，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亦是一个人虽小而德却崇的君子。

说刘岚鬼大，是说其聪颖锐敏，才华横溢。鬼并非贬词，淘气鬼、机灵鬼，正是人们对此类人之爱称。古人谓文人、才人鬼者甚多。唐之李贺、宋之柳永、清之板桥等等即是。现如今称陕西之贾平凹、四川之魏明伦亦如是。

庄子曰：“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人不求有巨其身，但不能无巨才。“将有非常之大事，必生希世之异人（苏轼《王安石赠太傅》）。刘岚之异，异在鬼大。

说刘岚鬼大有三。

一曰心存鬼智。智者知也。老子语：“君子务知大者、远者，成功者也”。一个人，只有知事定位，不越其能，方诸事可成。刘岚不羡官场，不慕商海，秉承家传，潜心学画，便是感知天之正道也。其少年时，即被艺术圣殿无比之芬芳与光艳所迷惑，深深敬仰独具匠心的大师，时时折射自己的灵魂，于是乎在风尘与饥渴中考入西安美术学院学习。尔后虽有成就，仍不倦怠，又深造于文化部中国画研究院，师从张立辰、邓稼德、詹庚西、邓琳、姜宝林、陈天鹏诸先生，尽意立象，融野逸寓，更上层楼，为人注目。然仍不断游学与示学，多次在江苏徐州、云南丽江、上海龙华、北京昌平、山东济南、甘肃平凉、河北任丘、陕西长安等地举办个展或联展，获得好评。其作品多次获得奖励，并被爱好者收藏，远至香港、新加坡、东南亚诸地，声名远播。他现在已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化经济交流协会理事、陕西英才文化艺术交流中心创作部主任、陕西关中画院花鸟研究部主任等。这些正是他不逐朝露，不违天命，神将相之，鬼将辅之之结果。倘若他另攀一枝，游逸过乐，人而无仪，亦未可知。

二曰手执鬼斧。鬼斧神功是一切艺人之最高追求与最高境界。“立万象于胸怀，斧千祀于毫端”。画家即是斧家。斧子一挥，鱼虫显态，河山突兀，神鬼之境，泼洒纸端。而绘画，绝不是画物，而是画心。画心者，非执笔所能及，唯鬼斧方能成。刘岚的画，色泽凝重，淡中藏艳，拙中藏丽，十分耐看。在如今胡变、乱变、匪变之乱时，能给人另一格调，如醇酒、如淡茶，须细细品读。有人说其画有何水法之影，亦有人说其画有陈子林之痕。吾以为对又不对。对者，是说刘岚有师从，非匪徒；不对者，刘岚并非仅取此二家之长，而是博采众家之精，又在寻求着自己之路。“迹有巧拙，艺无古今”（谢赫《古画品录》），技法古今是不同的，人与人也是不同的，只有走自己路的人，才是成功者。现在就谈刘岚象谁非谁，还为之过早，他正在走着自己的路。刘岚擅长山水花鸟，而且画得婀娜传神，但我却看重他的泼墨人物。山水花鸟多在功力，而泼墨人物更重乎心。我曾多次在他画的人物画前久久站立，细细揣读，正是被他所抒发的那种不俗风骨所深深打动。“吴带当风，曹衣出水”固然巧妙，然而只有“千载寂寥，披图可见”才是鬼斧神工。古语说的好：“画令人喜不如令人惊，令人惊不如令人思”。“令人喜”是笔墨，或者说是技巧，只有“令人思”才是情绪，才是内涵。浸淫意念内涵的作品，方为神品。刘岚正在用他的鬼斧，挥砍着沉与思的大品。

三曰天生鬼才。刘岚之鬼，除表现在绘画上，也表现在他的才艺上。才不精，艺不惊。没有才艺的人，绘画是画不好的。刘岚的才艺表现在书法上，洒脱厚重，另辟章法，为他的画增色不少。表现在文学上，诗词绝妙，无论是登临、无论是聚首、无论是畅游、无论是叙怀、无论是静悟、无论是嗟叹，总有佳作呈现。懂诗情的人，方有画意。无怪乎刘岚春风春鸟、秋风秋蝉，都画得活灵活现，情思不俗。表现在音乐上，会作曲，会歌唱。我曾听过他谱写的几首曲子，不落俗套，入流时代，清静、幽雅、安恬、私密，让人心动，让人心醉。刘岚还谦诚于佛，花开花落，树叶摇曳，他都视为佛意。刘岚的胸中，呼吐世俗积存的浊气与俗气，汲取文学、音乐、诗词之养分，以这样的境界入画，能不鬼神乎。

文行于此，又想到了刘岚的人小。说刘岚人小，还有一层意思，即是说他还很年轻。他现在还不到不惑之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若能“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积以时日，必成大器是无疑的。

但，也正因为他很年轻，切不可孤于自恃，当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义，英才之鬼，必成正果。

人们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