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荣:拆迁
一向脾气温顺的张老伯,看到自家门面房的墙壁上写着几个鲜红的“拆”字。此时七十多岁的张老伯像一头咆哮的雄狮,嘴里不停地责骂着儿子张刚,手中的拐棍儿把客厅的地板砖都暾出了裂纹儿。儿媳妇秀芝在一旁极力地安慰着,“爸你老人家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咱那个划得来。张刚他身为一个区拆迁办主任,连自己家里的拆迁工作都做不好,还怎么去作别人家的拆迁工作?”
听了秀芝的一番劝导,张老伯更来劲了,“狗日的张刚,在部队干的好好的非要转到地方上来。在区上当个烂球拆迁办主任,没出息,一天不是拆东家的房,就是收西家的地。再没事干了光干这得罪人的差事。今天竟敢拆到他老子的头上来了。”小孙子张豪已经六岁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爷爷总是那么的慈祥和善,从来都没有见过爷爷耍这么大的脾气。平时,爷爷最疼他了,今天爷爷发这么大的火着实把小张豪吓坏了。他直楞楞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顾摆弄他手中的变形金刚,玩着,玩着一不小心变形金刚的一个小部件掉下地滚落到爷爷的脚旁。若要放在平时,爷爷早就给他捡起来了,可今天爷爷却无动于衷。小张豪硬是眼巴巴地看着不敢去捡,他生怕此时正在火头上的爷爷抡他一拐仗。
秀芝好说呆劝总算把公公扶到了客厅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此时,张老伯怒气未消,坐在太师椅上他马步双撑,挺胸抬头双手按着直立的拐仗,俨然像一个凯旋归来双手扶着战刀的将军。秀芝从里屋沏了一杯他平时最爱喝的龙井茶放在桌上,又从桌斗里取了一支黑卷烟给他寄去,张老伯不但没伸手去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小丁巴从外边转悠回来,一进门就跑过来直径地卧在张老伯的脚面上,它平时只知道这个老主人最宠它,可它那里知道今天老主人正生气着呢。只见张老伯脚一抬,“去;小东西你也想欺负我。”把小丁巴踢出了
现在拆迁的地方是北环市地航区一个繁花的大什字周围,张老伯家的房子正好在大什字的西南角。近几年随着北环市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地航区到处是高楼林立。在一排排耸天大楼的对比下,那些小二层小三层楼房,总显得和一个飞速发展的闹市是那么的不协调。按照北环市城建规划,地航区这个大什子要修一个地铁站,周围是一个小广场。什字四周好几座六七层大楼及民房都要拆掉。土地是国有的,任何单位及个人虽有居住的权力,但不能有悖于国家城市建设的发展。在私人建设和国家建设发生冲突时,都应无条件的以国家利益为重。
要说拆迁办这工作还真的不好干,这次的拆迁工作开始后张刚已经几天几夜未合眼了。今天拆迁办又开了一天拆迁安置的会议,张老伯在屋里闹腾,张刚已经接了秀芝的几个电话。就是忙得走不开,因为,设及拆迁安置工作的具体细节比较复杂,好多事情都要主任表态。所以,好容易开完会走出办公室,大街上的路灯都亮了。单位的几个同事听说张大伯为自家拆迁的事情想不通,在屋里闹腾了一天,就说:“张主任,我们一块儿到你家去,咱们再一起好好做一下张大伯的思想工作。”于是,他们几人一行开车来到张刚家,进门后见张大伯还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快嘴的小李顺口说道:“张大伯,我们来看你老人家来了。”张大伯说道:“看啥呢,张伯还没气死呢。”小李又说道:“张伯,别再生气了,放高兴一点儿,生气大伤身体。”张大伯听完小李的话,生气的回敬道:“你个崽娃子还给你张伯上政治课呢,你们要拆我的房,还让我高兴呢,没拆你家的房,如果拆了你家的房我才高兴呢。”几个同事一看张大伯此时还在气头上,吓得一吐舌头都没趣地退到后边去了。张刚见他爸对他的同事发火,顿时觉得很没面子,随机对几个同事说道:“来,来,来咱们里屋坐喝茶,都别在意,我爸就是那脾气,过会儿就好了。”张刚一席话,打破了屋内暂时的尴尬局面。这时,秀芝在里屋已沏好了几杯茶,同事们都进里屋去了。张刚这才抽出身来继续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
张刚见他爸还威严的坐在太师椅上,满脸怒气未消的样子。走上前笑脸说道:“爸,我干的国家的事情,这几天时间把咱们这一片拆迁户的思想工作都做通了,并且都在拆迁协议书上签了字。我身为一个区拆迁办的主任连自己家拆迁工作都做不通,岂不让别人笑话,算我求您了行不?拆迁工作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任何时候国家的利益都高于一切”。张大伯说道:“爸啥道理都懂,不是爸不支持你的工作,咱们老张家的这份家业,是我同你老爷几辈人用血汗挣来的不容易呀,现在南边东边七八间门面房连同十几家子房客,每年咱坐在家里收入都是几十万元哪。如今你们说拆就要拆,风水宝地转眼就没了我这心疼啊。你们今天要修啥地铁站小广场,说咱家房子挡道,那如果是孔庙挡道拆不拆?”张刚笑道:“爸你真是老糊涂了,咱家的小民宅怎能和早年的文物古迹相提并论呢?”张大伯说:“你说文物古迹是早年的,那我这房子也不是才盖的也是早年的。”张刚见还是给他爸讲不通就说:“爸我给你说不通,明天我给我二姑打电话,把我二姑从北京叫回来让她给你说,人家我二姑也是国家干部,如果我二姑回来看说咱家这房不能拆,那一切都随你,咋样?”张大伯一听张刚说明天要叫他二姑,慌忙说道:“行了,行了咱们家的事咱们商量就行了,还叫你二姑干啥?”张大伯知道,那年张刚还小时他和村里人为了一棵老槐树闹得不可开交,结果把他二妹子从北京叫回来,实想着能给他撑腰打气,没想到回来竞把他批了个没理还挨了好一顿训斥,差点把他没气死,还敢叫她回来。
此时,张大伯似乎把一切都想通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张刚赶紧往茶杯里又加了点热水,顺手递过一支香烟点着,张大伯也接住了。边抽着烟边向里屋喊道:“秀芝,爸在这里坐了一天了肚子都饿了,可能大家都还没吃饭呢,你给咱叫几碗羊肉泡馍去,再弄几个凉菜拿几瓶啤酒,让我跟娃们的喝一杯,都是为了咱家的事么。”秀芝听后去了,屋里的几个同事听说张大伯想通了,都从里屋跑出来说:“张伯,你真伟大,终于想通了。张大伯随之说道:“别笑话伯,伯人老了,脑子也老化了,跟不上形势了,今后一切还是要听我张主任的。”张大伯这么一说,霎时,屋里荡漾出经久不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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