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山中杂记---秋的味道（三）

四季轮回，金秋披上五彩的外衣，迈着矫健的步伐又回到了我们身边。几场大雨泼在干涸的土地上，连日来火一样的温度就降了下来。大山里，被雨水冲刷过后，一切显得格外干净，空气里弥漫着野果的香味。秋天，对于农民来说到了最忙碌的收获季节；对于学生来说是最佳的学习时光；对于旅游的人来说是尽赏美景的最佳之机；对我而言，秋天则是跟在父亲后面采山果，拼命挣学费的时候。这么多年来，每到秋天，当年的劳作情景就浮现眼前。

立秋过后，天气转凉，树木野草就不再那样疯长了。野果渐渐成熟，五味子像一串串玛瑙，挂在藤蔓上。人爱吃，松鼠更嘴馋，当你伸手摘时，才发现那个大的、串长的、色艳的都已让它们品尝过了。五味子在绿色的时候可以做药材，等红了之后就是上等的水果。小时候，家里拮据，每到开学前，我们姊妹的学费就是家里的最大开销，这对于一个大山深处的贫寒家庭来说，常常压得家里喘不过气来。每到这个时候，父亲就背起口袋，漫山遍野地采五味子，晒干后卖了换做学费，供我读书。考上学，走出大山，那是父母一生的心愿。

每天早晨，天还麻麻亮的时候，我就起来了，跟在大人后面，翻山越岭地寻找五味子。五味子可不好找，那漫山遍野的树林笼罩在头上，放眼望去的绿色很难辨认出那是五味子架，好不容易找到一架，抬头仰望，却一串都没结，只好继续寻找，期待下一处能有奇迹。

就在我们艰难的快要爬上山顶的时候，几棵围拢在一起大树引起了父亲的注意，来到树下，抬头仰望，直插云天。这时父亲发现周围几根粗壮的五味子蔓顺着树干缠绕了上去。“上面肯定有五味子”。父亲坚定的说。看着这又高又粗的树，我心里直发怵，这么高的树，树身光溜溜的，怎么能爬上去呢？此刻，晨曦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照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父亲的额头和脸颊上一颗颗汗珠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似一颗明亮的珍珠。

稍事休息，父亲系了系鞋带，背上了镰刀和口袋，胳膊抱紧树干，双脚夹紧，使劲往上蹬，腿脚和树皮摩擦后发出吱吱声，父亲硬是磨了上去。上面的五味子结的密密麻麻，父亲紧靠树枝站定，把藤蔓拽到怀里，捋下一串串五味子，不长时间，父亲就用一根长长的藤条把口袋里的五味子放下来，我接住后倒进另一个口袋，父亲再把口袋拉上去，又开始摘。我把地处能够到的五味子一串一串捋下来，放进口袋。晌午的时候，林子里的蝉叫的声更大了，此起彼伏。偶尔惊动了鸟雀，它们扑棱棱飞向天际。

我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父亲从树上溜了下来，心总算放下了。看着满满一口袋五味子，父亲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今个总算没白跑。父亲背起口袋，一步一晃沿陡峭的山坡往回返。父亲在前面走，我紧跟在后面，遇到难走的地方或者荆棘野刺多的地方，父亲还要照顾我安全通过。山坡上根本没路，我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摸爬着下山，走累了，父亲就寻找一处好歇脚的地方，把口袋放到岩石上歇口气。黑色的汗水顺着额头、脸颊、脖子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落在脚下的草叶上。缓口气继续赶路。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终于到了家。此刻，我又渴又饿，恨不得一口吃下一天的饭食，而那刻竟丝毫没有体会到父亲累和饿。

   晴天大日头，场院上铺满晒布，把五味子倒在上面，曝晒几天后，绿色的五味子就变成浅褐色，再晒几个日头，一颗颗五味子就离开了中间的杆，晒干的五味子全都变得干瘪了，颜色呈黑褐色，抓一把，一股浓香的五味子味窜进鼻子，挂在枝头的五味子已经变成了名贵的药材。父亲每天仍旧翻山越岭采摘，几百斤鲜五味子，经过阳光的曝晒，最后只有几十斤，晒干后卖给药材收购站，忙活半个多月，也仅够学费。从我上学起，每年的初秋就是这样过，年复一年，父亲采药从未间断。我的父亲，他用宽厚的肩膀、坚强的意志扛起了这个家。

有人喜欢秋天，因为这个季节有收获；有人赞美秋天，因为这个季节有美景；我要品味秋天，因为秋天有许多期望，更有父亲对于儿女的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