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柳青

 

柳青

 

王渊平

 

巍巍终南山云遮峰峦

清清滈河水故事悠悠

苍苍神禾塬魂牵梦绕

六十年岁月追忆着一个老头

柳青，你是一座精神的丰碑

是乡村一段风雨剥蚀的故旧

 

当年你走出陕北大山深处

研读红色经典求学欧洲

返回延安吕家碱田间崖畔

踩着牛粪思考种谷的前途

探寻文学与民众的生计

知识和粮食隔着几道壕沟

 

京城的天空涌动着政治风云

土地的变革翻卷着时代气候

你剃光头穿夹袄来到皇甫村

携家住进中宫寺小庙里头

十里蛤蟆滩是你打开的经卷

神禾塬滈河水成了你长年的斯守

 

布鞋草帽穿行在农民中间

察看合作起来有多少急滩险阻

小农经济的根须扎的粗细深浅

贫穷的原因可否渗进骨头

笔头和镢头同步揣摩丈量

家斌生宝地面纸面同时刻画雕塑

 

集体经济是农业社一大箩筐

柴米油盐茶草全都放在里头

血汗工分点滴不能马虎

劳动果实谁都不能私有

一粒粮食关乎国家命脉

棵棵秧苗绘进创业蓝图

 

卖只羊不给人带走缰绳

买只鸡捏遍它老嫩肥瘦

一滴油也不能流出生产队磨房

换颗蛋要对着天细瞧慢瞅

抽烟接火话说得再热火

一锅烟丝也是公家的奉禄

 

谁拉牛退社你跟谁犯急

谁挑头闹单干你跟谁吼

互助合作不容有丝毫动摇

偷一把稻穗你要查清思想的根由

庄稼青黄不接你也节衣缩食

为社员生产生活把心操到了尽头

 

你有着圣雄甘地的执着和高瞻

文学是你锥心泣血的使命和造就

农民摆脱贫穷是你悉心的愿景

走什么路径你一直在苦苦寻求

写作凝聚着你全身心的实践思考

农业的命运也许就是农民的归宿

 

你把心血都献给这片河滩

连同当年那预支的全部稿酬

你黑色的眼仁能看透节气农历

却不料世道人心的卑琐丑陋

你给牲畜写饲养经给集体买稻种

一家人的幸福却淹没在莫测的洪流

 

妻子马葳跳泉自杀你没去现场

锥心的痛苦你埋在内心卡在喉咙

戴高帽受批判你操心着小儿子成长

问他爬墙头偷看为啥又悄然开溜

王家斌在你逝世十二年同天死去

苍凉的人世旋转着命运的星宿

 

你是一代作家精神的教父

扎进生活的底层摸爬苦斗

为中国文学撑起一片天空

为后学树立了矢志不渝的圣手

风雨雷电断送了续写的青史

你夸父般倒在了追日的路途

 

你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文人

在神禾塬下要种得一片丰收

这厚重的的土塬终成了你的面壁

十年苦修没能图破命运的魔咒

你手举喷雾器跟病痛捉着迷藏

终把一把骨灰埋在了塬坡上头

 

破庙孤灯你念破了马列经卷

叩问贫穷能延续到什么时候

蛤蟆滩的蛙鼓从春夏敲到深秋

面对荒诞你要找出合理的因素

关进牛棚你也不改信仰和秉性

挨打受难你不放弃理想和追求

 

你想把农村建设成什么面貌

一部史书终没能表得清楚

农民有自己实用的活命哲学

穷一生累一生苦尽一生到头

三十亩地一头牛是最大的企盼

三千年的梦想谁可能解忧

 

时光的脚步已迈进全球化时代

世事远不是当年的格局和气候

你曾说六十年是一个单元

可曾几何时城市化主宰了生活潮流

你身后的土塬已成了一座新城

几千年的农耕更是走到了尽头

 

你的那些追随者如今大都老了

写作还是他们的习惯和情愫

纪念你评判你心里也很复杂

你潜心的路子不是谁都能坚守

再说农村也已被掏空面目全非

年轻人跑进城里成了打工族

 

生活和文学纠缠着血肉的关系

文艺和主义贯穿着血脉的激流

生命和革命演绎着艰难的探索

理想和现实延续着不懈的追求

柳青和土地交替着季节的颜色

作家和民众谱写着历史的春秋

 

你从取经到传经再到写经

穷尽一生艰辛苍凉悲苦乃至荣辱

完成了一个作家独特的生命体验

留下一个时代变幻的风云创业的风流

唐玄藏西域磨难在你身上再度重演

这块土地上又留下了一个

让人念想令人敬仰的圣徒......

 

2015.6.6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