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束河

到了丽江，如果不去束河，你应该留下了很大的遗憾。这种遗憾，用“买椟还珠”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说丽江的大研古城是一个美丽大方的纳西姑娘，则束河就是纳西姑娘中最出色的那个，最纯洁的那个，最质朴的那个，最娴静的那个。

                                 一

束河是一汪清泉。

人们描述束河爱用高山下的村寨、雪山下的村寨、水边的村寨、清泉村寨、古驿道上的村寨等，似乎每个都说出了束河的特点，但每个又都没有包括全部，若把这些特点都包括进去，就应该这样描述：高大的雪山下水边清泉流过的古驿道上的寨子。

高大的雪山下水边清泉流过的古驿道上的寨子束河距丽江的大研古城4公里，靠玉龙雪山。在束河，可以最近距离地欣赏玉龙雪山的风姿。常常的丽日蓝天时，阳光照耀玉龙雪山，蒸腾的水汽在雪山顶上形成大块的白云。微风吹来，白云端端地飘在束河的上空，纳西女人追着白云劳作，从山上背柴，从河里取水，在田里收割，在水边洗衣。从玉龙雪山流下的清澈雪水，哗哗地由束河村的中间流过，给束河带来清泉，带来牧草，带来庄稼，带来希望。玉龙雪山是束河的乳娘。

当大研镇的四方街游人如织，挤得街也疲倦，人也疲倦时，与大研镇同样美和却更为古朴的束河，却依然保持着一份平静和沉着。没有人群的喧嚣，没有生意的浮掠。水照样流，云照样白，山照样绿，牛羊照样在山坡河滩吃草。凭着这份平静和自信，束河俘虏了喜欢静谧和自然的人的心。

                                  二

束河是一个驿站。

这个茶马古道上的古老驿站，街上的石头被遥远的马蹄磨出亮光光的沟槽，这些沟槽已经一百年了，一千年了，照射出远古的驮影：一队马帮从康定过来，从昆明过来，驮了盐巴茶叶丝绸去拉萨，去印度；一队马帮从拉萨过来，从印度过来，驮了氆氇药材工艺品去康定，去昆明。多少代了，马换了一茬又一茬，赶马人换了一代又一代，而盼望马帮来到的束河女人，也辈辈相传。山道上传来马铃声，年老的年少的纳西女人走出家门，急切地寻觅着自己熟悉的赶马人，熟悉的走的热乎乎的马。热乎乎地把马帮迎进家里，烧上热茶，煮上肥肉；卸下货物，放开驮马。家家人声马声，茶香肉香，声香飘满流过寨子的青龙河，流出很远很远，一切都像过节一样。

纳西女人唱起了长长的歌，让远方的赶马人最家里感觉的休息：

你的眼睛太痛苦了，

到这里来看美丽的鲜花吧。

你的双脚太疲倦了，

到这里踏上鲜嫩的青草吧。

你的双手太用力了，

到这里来坦然地取用牦牛的乳汁吧。

······

                                   三

束河是一段旧事。

老房子虽然改成了店铺，但多的只是柜台，临街的墙上，挂着已发硬不能使用了的马鞍、皮袋子，后院还保留有马槽、草房。一间老房子开起了咖啡馆：泥砖垒起的墙没有修饰，石头铺成的地没有修饰，家里吃饭的桌椅没有修饰，就那样临着清流，听着水声。凭着这份原始和自然，常常有来自全国和世界各地的人坐在那里或歇脚或消磨时间，与主人攀谈。人们要的是这份没有时间和他人限制的自由，要的是喝着巴西咖啡而感受那种完全的“束河旧事”。

数不清的皮具制作铺子是束河的又一个特点。

束河的皮革业源远流长。走在束河街上，一个个的皮货铺子门口挂满大大小小的皮包，有时尚样式的，有传统样式的，有机器缝的，有手工缝的。铺子基本都是连做带卖，师傅或一人或两人坐在马扎上或剪裁或缝制，有客人来了，照样低头干活，客人问话时才停一下手。这种现做现卖的皮货铺子给人非常实在的感觉，所有东西可以看着皮张的质量定做，绝对货真价实。

过去的皮匠除了做皮袋子外，主要制作赶马人穿的结实耐穿的皮靴，绑货物的皮绳，以及马鞍等。现在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了，做这些东西的皮匠已经老去，现代的皮匠只要会做皮包就行。

                                    四

束河是一幅画。

沿着寨子的一个个弯弯曲曲的小街，可以走到山坡上，坡上有树林，有草地，还有农田。有纳西妇女由山上走下，手里拿着农具，背兜里背着娃娃。有大牛在山坡吃草，小牛钻到大牛的肚子下吃奶。一伙学生拿了画夹，坐在山坡上画着村寨全貌，已可以看出嶙峋的房顶，巍峨的雪山，清澈的河水，点点的牛羊。

走进一条窄窄的小路，参差的房子使小路弯扭，在一间突出的房墙上，有人用毛笔画了一个箭头：世界上最美的打谷场。踩着厚厚的牛粪和着的碎叶，顺巷子走进去，在几所房子背后，果然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地，堆满杂草。平地上，栽了很多根高高的晒粮食的木杆，这些木杆隔一米左右打一个穿透的孔。现在，孔里没有搭上横木，没有挂上青稞，没有挂上包谷，一只只的孔像一只只眼睛，关注着打谷场年复一年的春种秋收。

因为束河保留了本来，有画家租用了一些房子做画室，专门画束河的雪山、草地、牛羊、清流，画束河的房屋、街道、田园、谷场。这些画画在木板上，画在牛皮上。画家用现代的艺术，极力表现远古的场景，用自然的材料，极力表现自然的质朴。这一切，画家做的不错，这些画作很受欢迎。

束河是一幅画，画家和学生来画束河，束河也在画这些画家和学生，这些画家和学生已经成了束河的一景，没有这些画家和学生，束河就只有旧事，少了新鲜。

                                     五

束河是一种心情。

到束河，你要急匆匆的走，肯定你会大失所望，很快一圈走下来，你觉得什么也没看见。这里没有大研街上的无数店铺和无数游人及无数热闹的歌声，没有家家店铺伙计急于表现的卖力吆喝，有的只是老街的宁静和遥远。要体会束河，你得住下来，每天的早晨和黄昏，走在马蹄已经久久不再敲击的石板路上，坐在潺潺流动的水边，或是与皮货铺的皮匠说说老话，或是和咖啡馆的老板侃侃大山。更多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山坡上看山，看牛，看云，看水，或者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想。

两个纳西老妇走过来，走得累了，就那么随地在路边得石头上一坐，相对并无话语。坐得久了，再起来继续走。就这样走走坐坐，斜阳照在她们脸上，像金水鎏过佛面，宁静，慈祥。

束河永远不急不慢，像路边的流水，像路上的老妇，你在人流中奔波的倦了，来束河做一小憩，毕了，你会发现你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有了。

在束河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这就是束河心情。

 2006－11－4草于束河

                                                2007－3－29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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